我开始畏惧海洋。
因为我看见白骨。
星球无声转动,身姿颀长的青年将船驶向深海,船尾是翡翠浮起的航道。
时光在鸥鸟阴凉的翅影里风干成诗,柔软的腹羽是养育过往的巢床。
这片海域静如梦寐,青蓝釉色芬芳。
星斗不灭的焰光整夜燃烧,晨昏之星的蓝火在他苍白指尖的露珠里垂放。
鎏金日轮自他的瞳孔中辗转而过,玫瑰暮色又柔和抚慰他的脸颊。
白昼终结,他的眼中涌出泪水,目光杳若深空。
黎明的天际线簇拥而至贯穿他的魂魄,玉髓色骨架悉数坠入海洋。
他的眼波自有樱桃清味,淌出缱绻淡雅的俳句,海水于之过于腥烈。
他的眼球曾为紫玉譬喻,也被掷入波浪怀抱的深渊。
他还有一个吻,给了死于苍苔的白骨。
那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的尸骨啊,我方要启唇,吐出的话语浸成秾丽的云霞琥珀。
而群星再一次攀上露滴如雨的天穹,蝴蝶飞了百夜,了无终焉。
月亮的残骸宛如巨大精致的银核桃,循环颤动抖落下古老的银灰,在海床平铺一层严酷冷湛的雪光。
白骨里藏着的星屑轻盈细碎旋转腾空。
我收紧指尖,碰不到月辉,也碰不到星辰。
我开始畏惧海洋。
但我那么渴望那个吻啊。
我流下眼泪,从地壳到地心都浸透了泪水。
我思欲成疾啊,失足跌死在细白瓷浴缸旁。
张杏荣
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